在一片广阔阴暗的树林里,时而有个黑影在草丛中敏捷、自由地穿梭于草丛间。仔细一看,那是个约五、六岁的小孩儿。
即使在月光的照射下,他的肤色依旧黯淡无光,而且身上披着黑羽毯。抱着满满的食物,他以最快的速度直奔向不远处的一棵大树。大树后暗藏着一个人影,看到目标那人影迅速地躲起来。
气喘吁吁第靠在大树前,那孩子并没发觉到陌生的气息。他手脚并用,利落地爬上树,直视树上唯一的鸟巢。巢中躺着一只奄奄一息的老乌鸦,是他最爱……却病重在身的妈妈。
“啊……”乌鸦张开眼睛,疲惫地望着他,“回来了?”
一时忍不住,豆大的泪水如决堤般地落下,那孩子恢复真身——一只漆黑的乌鸦,飞进了巢中。
“妈!”
他冲去母亲床前,将自己抓到的食物依序摆在那母亲的床前,“妈,你看,这些都是你爱吃的,快吃吧!”
“我儿。”母亲微笑着想伸手抚摸儿子的头,发胀的肚子却阻止她这样做,“是妈妈不好,生了这种罕见的病,拖累了你……”
“妈妈,我会照顾你,所以……”他哭喊,抱着母亲,“求求你别抛下我一人!”
她轻抚他的羽毛,温柔地望着哭得凄惨的儿子,“我时日不长了,我儿。”
“不,妈!”他哭得很伤心,心痛极了。
树后的人也摆出了怜悯的目光。
“我儿,你还小。妈妈不在后要照顾自己。长大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。无论是娶鸟类梦寐以求的鸵鸟小姐,还是想不自量力地挑战鸟类之王—鹰,妈也认了。妈只要你快乐就好……”
树后的人不自觉地抖了抖。
“儿,妈累了。妈……走了。”困意渐涌上来,母亲缓慢地闭上眼睛。
谢谢你,我儿。
有你在,我并不孤单……
“妈?”察觉到母亲已没了气息,他疯狂地摇晃着母亲,“别死呀妈!你的东西还没吃完呢!快开眼瞧瞧,妈!”
轰隆隆!
仿佛应和着小乌鸦的悲伤般,天空开始下起了雷鸣大雨。
他擦干脸上的泪痕,坚强地站起身,凝望着天空。雷声划过天际,与此同时,他下定决心。
“妈,我答应你。我不会不自量力地跟鸵鸟小姐结婚,或跑去跟老鹰大哥宣战的。我会有更值得我发奋进取的目标……”
树后的人赞许地点了点头。
“……我会去非洲找狮子先生,让他收我为徒弟,教我做享后宫的方法!”小乌鸦目光坚定,暗暗发誓。
明天开始执行!
树后正打算迈开脚步离开的人听到这番话后华丽丽地跌了一跤。
听到树后的声响,小乌鸦惊慌地问,“谁?”
转身后,他瞪大眼睛。是个人类!敌对的人类!
树后的人影缓慢的爬起来,快速地整理仪容。
小乌鸦呆望着,脑里闪过一生的记忆走马灯。不知不觉,人类已走到的面前,好整以暇地看着他。
这人类……应该是公的吧。一件T-恤加一条充满补丁的黑色长裤。身上披着一件镶满宝石的红色外袍。以他常去市区的经验来推测,这人肯定是个有钱公子!
我睁开褐黑色的双眸打量着他。五次看到他,他还是一样没警觉性。
一个人和一只乌鸦大眼瞪小眼了几秒。
“哇啊啊啊啊啊啊!人类啊啊啊啊啊啊!”小乌鸦边喊边到处乱窜。
我捂住耳朵,一脸不耐烦。
若没搞定这一家就别给我回来!还有,保持形象!你可是死神庭的BOSS!
忍了许久,也不见小乌鸦有收声的预兆。我爆发了。
“闭嘴!要不然吃了你!”
这一招果然有用。小乌鸦马上屏住气息,大气都不敢出一声。
我满意地摊开讲稿,开始冗长的演说。
“亲爱的客户,你好。吾乃是来自西方体系的死神庭代表。此番前来乃是想通知客户收错灵魂。此灵魂不符合本庭对乌鸦品种的回收标准,令本庭深受困扰。以下是此灵魂不受本庭受理的原因。
一,此灵魂的体重已超出本庭的法定体重。
二,此灵魂的身形不符合本庭的标准。
三,此灵魂不足以令本庭回收以履历任何职位。
四,……
五,……
六,……
七,……
八,……
九,……
十五,……
二十一,……
三十二,……
五十三,……
九十八,……
一百,……
……就是这样。请客户给与合作,让本庭能顺利完成工作,感谢直至。”
我收起长达十二页的讲稿,小声地咕哝,“检察官这家伙最近似乎挺闲的。没事需要写这么长的讲稿干啥?而且句句都有重点可划,未免太神了……”
转头望向小乌鸦,我怒火中烧。老娘念了这么久的讲稿,说得口干舌燥,说得气喘如牛,上气不接下气……
他竟然敢给我睡着!
保持形象!
我硬生生地把我的拳头止住。深呼吸,我努力地扯开嘴巴,汇成了一个甜美的笑容。
“小乌鸦先生,您醒一醒。”我轻轻地摇醒那只小乌鸦。“我念完了。”
“啊?啊……”小乌鸦迷糊地坐起身,‘嘡啷’一声就从树枝上跌了下来。我不慌不忙地接住他,和他一起进入了鸟巢里。
在他迷糊的注视下,,我把一片叶子撕开,放入老乌鸦嘴里。
这叶子有着让生物苏醒复苏的能力。
这下,小乌鸦总算清醒了,慌张地问:“你对我妈做了什么?你想虐尸么?”
虐你个头!
要虐也要先虐你的乌鸦嘴!
“亲爱的客户……靠!老娘不用这么文捏捏的强调啦!”我气得跺脚!“而且,老娘又没什么文艺范儿!”
发泄终了,我气势凌人地站在小乌鸦前。
“吾乃死神,来自西方神体系的死神庭。因灵魂的回收状态不符合本庭标准,特来给予[误拘令]让这灵魂能有将功补过的机会。简单来说就是,你母亲太胖了。死神庭不知留她下来做什么,因此特地让你母亲重活一次。实际上是第五次……”最后一句我说得特别小声。
没错,他家老乌鸦早已死了四次,也复活了四次。每一次体格都不标准,弄得负责病死领域的死神泪奔求我管事。我自然是千百个不愿意,堆积如山的工作已把我压得喘不过气,还得管属下的事?
我又不是工作狂!
谁知我家那超爱钱的‘老大’却一反常态要我接下这吃力不讨好不赚钱的工作。
接下这工作!要不然你这个月的薪水就没了!
想到我那少得可怜的薪水,还是屈服在这令人可憎的恶势力下吧。
“请问,你是公的吧?”虽是疑问句,但语气却是肯定的。
我努力地保持微笑。
你才是公的!你全家都是公的!
“我儿……”
小乌鸦不可置信地看着老乌鸦。老乌鸦捂着发胀的肚子,艰难地爬起身。
“妈……你回来了?”小乌鸦呆呆地伸出左翼,深怕眼前是一场梦。
“是啊。”老乌鸦一脸慈祥地抱住小乌鸦,“我回来了。”
虽知道这只是一时的感动,我还是不自禁地红了眼眶。
“妈,快吃东西吧。你一定饿了。”小乌鸦指了指床上满满的‘战利品’。“一定要吃完哦!”
老乌鸦露出无奈的神色,“可是我不饿。”
“快吃吧!别害羞了!咱们可是母子,还需要这种虚礼么?”小乌鸦依旧沉浸在重建母亲的喜悦中。
“……我真的不饿。”
小乌鸦以行动证明了他对母亲的爱——把满满的食物塞进老乌鸦的嘴里。我目瞪口呆。
为什么本应最不可能超重的鸟会超重?
为什么体格老是不过关?
我脑中突然响起‘哈雷路亚’这四个字。
这小乌鸦竟然老是给老乌鸦塞食物!不胖才怪呢!
“好吃吗?”小乌鸦笑眯眯地望着老乌鸦。
老乌鸦艰难地吞下食物,“……偶基(好吃)。”
“那我再去拿哦!”
看到小乌鸦还想把食物塞进老乌鸦嘴里时,我气得脸直冒青筋。
“你们家上辈子是饿死鬼投胎么?!我明明记得你们上辈子是挺节俭的小康之家!”我抓狂了,“死时的死因,死后至少也要留着一年才能恢复如常。但还是得照常工作……而你?!”
我只想老乌鸦,“吃饱撑死的人怎么工作?!不能跑不能跳还得在旁请人照顾你,想当闲人也不是这么当的!太瘦的人至少还可以被打蜡,送去当临时的独木桥或当晒衣的竹竿。你呢?当热气球啊?!”
“还有你!”我转指向小乌鸦,气不打一处来,“给妈妈吃得这么多。你是想养她还是害她!‘树欲静而风不止,子欲养而亲不待’这个道理我当然懂,你贯彻得未免太彻底了!
‘民以食为天’这道理我也懂。别人……对不起,别的乌鸦再怎么喂,也只是一天三餐而已。而你?!一天超过十餐!而且餐餐都是正餐!”
我一番冗长的说辞弄得他一愣一愣的,“什么是正餐?”
我简直要吐血了!
把你一辈子的耐心给我挤出来!
老大,死人还有一辈子么?我欲哭无泪。为啥这么难缠让人脑细胞一瞬间死光的活会丢给我呢?
更糟的是,为啥老师不在身旁也没用心电感应传话,我却还会听到他的声音呢?
我恨啊!
对于他的提问,我竭尽所能给他最好的回答就是———赏他一记暴栗!
“……公的不能太暴力。”昏前,他喃喃地说了这一句。
干!我是女的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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